和杨晨慧约采访的前几天,她刚刚花了3天2夜,剪完了云南寻素的素材。这则视频也是其博主生涯中,至今工作量第二大的视频。截止发稿时,这则视频的全网播放量已达50W+。Alittlevagan克里斯叮,是杨晨慧开始做自媒体后,取的IP名称。
作为一位素食博主,克里斯叮的第一份工作,加入了互联网公司。高强度工作了8年,亦见证了互联网行业发展的黄金红利期。
2012年,因为收到好闺蜜抛来的橄榄枝,向来喜欢新鲜事物也爱接受挑战的克里斯叮,决定从当时正处在临界点的互联网转行到影视行业,从事品牌和公关方面的工作。但由于是行业新手,也异常辛苦,随后的8年间,克里斯叮基本未能在凌晨两三点前睡下过。
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缘,克里斯叮加入了一个拍摄电影导演纪录片的项目,又因为一次在补拍丁晟导演的镜头时,缘分使然,认识了当时刚刚来到中国的英国Soul shake乐队吉他手、歌手,同时也是素食者的Danny。
也是因为这段缘分,让从未想过要吃素的克里斯叮,成为了一位坚定的素食主义者。
2020年,连续高强度工作了16年的克里斯叮,在随Danny去英国过新年时,查出了宫颈癌。此时刚吃素一年多的克里斯叮,开始严格参照全食物食谱设计搭配自己的植物性饮食,1个月后手术时,医生惊讶的发现,肿瘤已消失。
经历过这一场生死之后,让重获“新生”的克里斯叮决定,不再继续“工作”,听从内心的声音,去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和更多人分享植物性饮食。
“如果你的心告诉你这件事情应该去做,如果你问了自己1000遍,始终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事情,就去做它!而且无论这件事情行动有多小,哪怕像蚂蚁和芝麻一样小,只要你去做了,它就会有芝麻一样的影响力,我觉得这就是a little——微小的力量。因为在做的过程当中,你的行动其实就是召唤,会召唤到志同道合的人。在互联网的世界,你可能不需要见到彼此,但是无形的能量可以传递出去。”
我的第一支大视频,是2020年时剪地7分钟的片子,2019到2020年,一共9个月的素材,剪了2个月。我是在2021年才学的剪辑,一开始用专业的软件(PR),对电脑要求很高,我的电脑配置只要剪超过一分钟的内容,就会卡住。那个7分钟的片子之后,我就告诉自己:以现在的设备和技术,包括时间,我只能做三分钟以内的片子。克里斯叮在2023年10月,制作的又一则7分钟视频,获得全网50w+播放量
现在如果做口播类的视频,最快有时候当天录,当天晚上熬夜就可以剪出来了。但咱们不能鼓励熬夜,我不在公司工作,就是不想熬夜。我以前的工作强度是非常大的。一开始是在互联网行业,赶上了很多波风潮,从最早的团购,再到后面电商的发展,其实那几波我都赶上了,而且都是一些大品牌大公司背景的创业型项目。我是水瓶座,所有从0开始,让我可以‘野蛮生长’和发挥的项目,我都很喜欢。工作到第八年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转折,从电商转到了影视行业。那时的互联网行业,刚好也面临一个临界点。之后8年,我基本没有在凌晨两三点之前睡过觉。因为影视这个行业,品牌跟公关就是救急的,很多事情都是在晚上发生,你晚上怎么能睡觉?那个时候超敬业,第二天早上要发稿子,还要开发布会,非常熬人。后来我接触到一个项目,可以去为中国导演拍摄个人传记纪录短片。这件事情太赞了,也很难得。我可以一起去拍他们的纪录片,看到他们的人生,知道他们的人生历程,这是我的福报。我把工作看成福报,每一份工作我都很喜欢,每天就和打了鸡血一样。所有人说我早上来了你在这,晚上我们走的时候10点你还在这。
中国导演纪录片 《逐影》拍摄片场照/右一为《封神三部曲》视效总监道格拉斯·汉斯·史密斯,右二为克里斯叮
接触到导演纪录片的项目,对我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改变契机,也是很重要的一段经历。它让我看到了你的人生,你的时间到底应该花在哪里是最有价值和意义?
那时,我刚好32岁。每个人到30岁的时候,可能都会问自己很多问题:我现在做这个是为什么?哪些事情是应该做的?什么是对的?别人说的一定都对吗?我放弃了这个,难道是错吗?在公司做事时,我其实会有很多疑问。当我们去拍丁晟导演(编者注:代表作品之一:电影《解救吾先生》/主演:刘德华)时,他说我没有助理,所有事都是自己干,我有手有脚,要他干嘛?我说你解决了我的很多疑惑,因为我以前常会被说:你不要去做这些事情,很多人做。可是我就很喜欢做。
克里斯叮(中)与丁晟导演(左)和演员扎卡(右)
还有中国导演魏德圣,给我的触动真得很大。去拍他的时候,我已经吃素了。他很懂我,直接就问是因为动物还是环保?
那时他已很成功,但他是一位非常隐士的导演,把自己看成就是个普通人。每天步行上班,或者骑小电动。我们当时也拍了很多其他导演,影视娱乐圈是一个大家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行业,对于有些明星来说,房车都要比谁的更大。可是这个导演他真的是步行11公里回家,因为他曾经是步行军,他说我在走路的时候,可以去思考很多事情,也可以让他一直能够去知道,他原来是谁?从哪里来?他一生就只拍《海角七号》、《赛德克·巴莱》,还有《三部曲》,没了。他说《三部曲》,可能下半生都不一定能拍完。关于资金问题,他说我没有钱,可是《赛德克·巴莱》和这样文化史诗的项目,如果谁可以加入,我觉得应该是那笔钱的幸运和拥有钱财人的幸运。克里斯叮(右)体验跟魏德圣导演(左)步行回家这个底气来自于他知道他在干嘛,他也知道这个项目对于他自己,对于影视行业意味着什么?我当时就觉得好震撼,他们的一生可以这样子。当时这个项目,我们选的都是这个行业当年尖尖上的人,听到的都是非常精彩和传奇的故事。对我的心灵震惊,像是在我的心上垂。我当时就在想:我在干嘛?我的工作,我在做的事情的意义是什么?我的人生意义是什么?我的一生能做什么?我是做1万件不同的事情,像个小苍蝇一样,还是我也可以做几件我自己认为很有价值的事情?
我吃素,其实也是在这个项目。当时拍丁晟导演那期,接近尾声时要补一些镜头,于是我们就约在了新国贸饭店的一家炼工场。拍摄那天,我刚好还有一个PPT要做,于是拍好后就去了楼下新开的一家鲜啤吧。我喜欢在户外有白噪音,很多嘈杂环境下去做PPT。因为在那喝到了很正宗的Cider(苹果酒),后来又去了两次。第三次去的时候,遇到了Danny,我现在的未婚夫,他们的乐队当时刚刚到中国。也是因为那个契机,我就跟Danny认识了,之后我成为了他的超级粉丝。三个月后,Danny向我表白。我们其实都不是很想找男女朋友,但他还是向我表白了,当时我说我们可以做朋友。慢慢我们又变成了情侣,是那种有好朋友关系前提的情侣。
克里斯叮(左)与Danny(右)
他是一个Vegan,还是一个挺噶(编者注:gě/会提出反常规但有道理的一些想法和要求~)的Vegan,当时我还不是Vegan。后来我们在一起约会的时候,Danny的很多要求,会让我觉得:这都是什么要求呀?!他会让我帮他问厨师,菜里有没有放鸡粉?有没有放蚝油?这道菜具体用了什么?我说在中国菜式里,没有哪个餐厅会告诉你我具体放了啥,那都是秘密,不可能告诉你。而且当时要问这些问题,我觉得很奇怪,觉得是被冒犯的,我说我这辈子没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如果我俩不是朋友,我觉得我俩这个恋情没法长久,就觉得你这人在找事,肯定掰了。逐渐的,他会让我问:厨师炒我们这道菜的锅,和炒肉的锅是同一口锅吗?我说想必应该是,按照我对中国厨房的了解,炒菜最多不超过两口锅。他说他们可不可以洗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问题很奇葩,但他们英国人就是有天生的绅士礼仪,他每次会说100句sorry:“抱歉让你出来跟我约会,还要帮我翻译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也知道很奇怪,可是我确实很想知道,要不然我就不知道怎么吃了,你是唯一可以帮我的。”水瓶座很乐意帮助人,他态度那么好,我就会很开心地帮他问。在我帮他问了很多问题之后,产生了很多疑问,我说我很想知道,你让我翻译了这么多奇怪的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吃素?他说他的选择是有主观想法的,不希望直接给到我。如果我真的想知道,可以给我看一些纪录片。他知道我在做纪录片,也很热爱纪录片,就给了我一张纪录片清单:有《奶牛的阴谋》(Cowspiracy)、《餐叉胜于手术刀》(forks over knives) 、《统治》(Dominion),还有《玉子》、《夏洛特的网》、《肉食小馆》...那个时候确实看了很多片子。
我看完《奶牛的阴谋》这部片子,当下就感觉很不好,我一个做纪录片的,这些东西居然都不知道,我之前看的都是什么纪录片?我发现很多事实,跟我学的是不一致的。以前的语文课本上,会出现有花纹的牛,它们还有很多奶,一直源源不断可以给我们喝,所以我们才喝,也很开心。但是生物课可能都给掐了,因为大家忘记了哺乳动物繁衍生息的逻辑。我真得非常生气,愤怒来自于,为什么我的知识是被编撰过的?我知道事情真相是什么,可以选择喝和不喝,可是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克里斯叮分享这张照片时说,是刚吃素时偶然看到的。现在的她,已是一位坚定的Vegan。当时一起看了关于鸡蛋的纪录片,也接受不了,就先停了牛奶和鸡蛋。我是个做品牌的人,没有办法接受不认可的观念和过程,没办法为我不认可的品牌和东西买单。第二天我就跟Danny说:“你放心跟你没有关系,但是牛奶鸡蛋我是吃不下去了,肉我不太知道(是否能不吃),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要成为Vegan。我们家,我和我爸都爱做饭,我虽然对肉的没有那么大,但是完全没有,我觉得这个肯定很难。”你的认知变了,这个东西就变了。在那之后,我也看了很多其他的片子和演讲。发现詹姆斯·卡梅隆居然也吃素,那会他已经做了9年的Vegan推广。莱昂纳多也在做素食方面的推广,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人,他们居然都吃素。一开始,我还会跟同事在一个火锅里面吃涮锅,他们吃牛肉,我还是可以在同样的汤里汆菜。第二顿就不行了,两三个星期之后,就变得特别噶了。我跟Danny一起外出,组队去海底捞点锅底的时候,我就开始问:可不可以不要放鸡汤和鸡粉?里面有没有猪油、鸡油、牛油?会问一堆问题,后来我发现:天哪!好难呀!
我从来没有意识到,原来我们的饮食里,有这么多肉、肉油、肉粉。去超市买薯片时,黄瓜之类味道的薯片,里面全都有脱脂奶粉。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没有这些意识时,会被迫摄入多少我其实不需要的东西。所以对我的震惊是挺大的,震惊来自于:其实你可以这样吃。第二个震惊,来自于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真相是我不知道或没有意识到的?它其实就发生在你的眼皮下,只不过你还没有看到。那个时候我就说no,我的前32年,被太多东西安排了,我的知识也被安排了,现在开始我不想再被安排。就这样,我开启了特别‘噶’的Vegan之路。
我先做了公众账号,就是文字。不要等万事俱备,可能没有那一天,这是10多年工作经验给我的一个最终经验留在我的DNA里了。你想就去干它,哪怕你现在就干一点点,干一件事情,干一个可能不起眼的东西,它会有自己的去处跟流向。就是因为做公众账号,认识了更多的朋友。通过将近一年的文字总结,也看了很多关于国外的资料,他们(素食产业)已经很成熟了,我觉得可以参照现在别人是什么样子,会知道未来我们是什么样子?
2019年底,我在海南电影节时,动用了一些资源做交换,想做一个VEGAN-POPUP植物基快闪。当时克里斯叮想起公司的名字叫VETheChange,有一句话叫:Be the change if you wish to see the world。
我和主办方说,肯定会有很多人(外宾)是不喝牛奶的。他说怎么可能?我说你相信我,这个时候要彰显一个国际电影节的视野,提供一种未来感。然后他们说可以让我试试!当时就跟Otaly(当时市面上还不多),还有三亚一家网红咖啡厅合作,一起做了这场活动。他们确实配合度很高很给力,我觉得可能在那个时候他们也很前期,能认可植物性饮食理念的人没有那么多,所以觉得被认可,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当时那个事就成了,其实是我一个人搞的,但现场有好多人,给了我好大的信心,每一步都会告诉我说这个事情是对的。
克里斯叮(右三)在VEGAN-POPUP植物基快闪
包括生病这个事,现在来看,这个事已经经历过了。作为外人会觉得特别恐怖,癌症两个字,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但因为我是亲历者,反而没有太多的感觉。加上当时可能处在对于vegan推广,极具热忱,所以我当时完全是另外一种心态。当时确实有种到谷底的感觉,我也哭了,会想为什么是我?但哭完之后,觉得这个事出应该也有原因,我说有没有可能我要成大事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可能就是天选之人。可能我需要有一些经历,开启另一段人生。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经历过生死,明白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的人,成为一个不平凡的vegan。在那之后,我们就用了全食物的食谱(《救命饮食》)。我经常说我不是营养专家,也不是医生或营养师,但我是一个认真生活的人。这些东西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只有经历过会知道。确诊当日,克里斯叮到家即刻就做了全植物的第一顿我当时就按照《救命》食谱,去搭配每一餐饮食,把食物当药吃。吃的时候,会想着这一餐是补蛋白的,这餐黄色的,主要是补β-胡萝卜素,抗氧化的,可以补充女性生殖系统的能量细胞。
克里斯叮当时在术前自己做的全植物料理在吃的时候,首先自己的脑子是认可的,吃的东西又是非常正确的。我跟Danny两个人,一起按此方法吃了一个月。克里斯叮当时在术前做的全植物料理但因为当时已有扩散,手术还是要做的。做手术的时候,医生说,发现肿瘤不见了,我们都很惊讶。但你要现在问我,真的是因为饮食改变的吗?我不敢说。因为健康是门玄学,很多人看起来很健康,仍然会有一些疾病。
我觉得我们这一生,能做好的就是:事儿来了,我们就上。选择你相信的,不要去做你不信的,因为如果你的脑子和行动言行不一的时候,做起来可能是灾难,再好的也会变成炸弹。如果你的言行一致,平凡的事情也可以变成非常有意义。当我痊愈后,能够重新去感受双脚又能跑能跳,可以很自如的想吃你就去做,想喝水自己倒,感受到健康带来的自由时,想说健康的人真的是最大的福报。2020.8.6去手术2020.8.6下午
术后醒来2020.8.10术后第一次下床2020.8.15第一次走出家门再次看到大地2023.8.6可以随意骑车可以活蹦乱跳
快发稿前,克里斯叮整理了手术前后的照片,发给了我们。“健康是财富”,对现在的她来说,也会有更深的体会。现在每年的8月6号,她都会庆祝这一天。
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成功人士。人追逐一生,即使银行有那么多钱,最后你的健康是你唯一做不了主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失败者。我一直觉得,我的运气很好,每个阶段永远有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