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记

 

素食，不是无肉的奢靡  文/许石林

 

回到老家乡下，味蕾肠胃等等仿佛调至食素模式，见肉食反而没有太大的食欲了。甚至，一个月不吃肉，也不想。返回城市，则这种感觉随即消失。偶尔吃素，感觉菜也不对，油也不对。当然，也偶尔在某个餐厅吃个像乡下素菜的菜，会夸张地认为它就是自己稀罕之极的东西，山东话说：稀罕得很。

 

这是很奇怪的。

 

有机会去吃素食和素食宴，席间即便有松茸、竹荪等等据说是很名贵的食材，其烹调方式也耗材费时，器皿也讲究，说道儿更多，但从未认为哪个菜好吃。反正也不太难吃。但让人吃完，下回还惦记的素食，一样也没有。

 

中国历史上，是以素食为主的。治家严谨的士大夫，必令家中饮食菜不兼味，即没有那么多菜。最爱吃、享有千古美食家盛名的苏东坡，在黄州时，一餐饭就一个菜。明朝进士张继孟，年过五十即致仕，在老家灌园种菜，许多人仰慕他，前去拜访，他也只是用园子里的两样素菜招待，哪怕是朝中的显赫高官，也一样。人人却都因为能吃上张继孟的一餐素食而自豪。

 

我喜欢吃肉，但对素食一点都不反感，更不怕没肉吃。只要是乡下那种做法，可能半年一年不吃肉，我也没问题。乡下的做法，其实是很朴素的做法，就是把素菜当素菜做。城市里的素食餐馆，非要把素食当肉食做，那种模仿肉的做法、一定要追求肉的味道口感的做法，我不喜欢。乡下的做法，是守本分的做法，其意念行为也是朴素的；而城市里素食餐厅的做法，是非分的、不朴素的做法，是奢靡的、僭越的做法。所以，我不承认他们是素食馆。

 

素，应该是简单简朴，而非无肉的奢靡。

 

从前去外地探亲访友，带点土特产，现在物流发达，到处都有相同的东西，物流使地域差别消失，特产不特，土产不土，物流使资源能源也消耗得太快，不断刺激并助长人非分的物欲。  这一切，哪一样是素？就跟喝茶的一样，开着空调、听着古琴，穿着制作考究费时费工的棉麻中式服装，热水涤器，反复冲洗涮烫跟报仇雪恨似的，最后嘬那么一小口儿，这能是素？有识之士评论道：老君祖师说，“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素的本意是没有染色的生丝，现其本真，守其纯朴，才是素啊。搞比有肉还奢靡的全素婚宴，婚礼上秀放生，子曰：“索隐行怪，吾不为之矣。”

 

 

寻找心灵净土   

 

驱车沿香港中路行驶了不长时间，在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入口千回百转，幽静的角落掩藏着一个翠竹装点的小楼。轻轻叩开了中式仿古大门。四周百年榆木雕梁画栋而成，流水茵茵、锦鲤嬉戏。文彤坐在古朴典雅的茶桌旁边，利落的短发，精致的妆容，素雅的装点，飘忽的披肩。莞尔一笑，仙气十足。

 

文彤说在这里开一家素食茶馆的初衷很简单，素食在中国兴起，与西方人的饮食理念相结合，在北上广这些一线城市广受欢迎。而在青岛，这样的理念并没有被广泛普及，大家对于素食有一定的了解，同时还存在一些疑惑。文彤抓住了这样的商机，在香港中路，少有的幽静的小角落，开始在这里开发素食和禅茶，宣传素食，倡导一种更加健康的生活理念。

 

文彤作为一名素食主义者，一方面是遵从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另一方面，她更多的从健康角度阐述了素食的好处。远离了平时膳食的油腻与荤腥，素食在最大程度上减轻了身体的负担。尤其对于三高和肠胃的消化吸收大有好处。此外，相对于一些从不良商贩处得来的经过多重加工的肉食品，天然素食例如青菜食品添加剂要少很多。“当然，从生态角度讲，爱护动物，”文彤笑道，“对于维持生态平衡也具有更加长远的意义。”

 

菌类，绿叶，根茎，豆类，五谷杂粮相互搭配，才不致营养失衡。从健康的的生活理念出发，文彤要求厨师尽可能的减少油盐使用量来达到真正的健康。但这同时也对口感带来了极大的挑战。因此提高素材的成色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最大程度激发蔬菜天然的美味来取代油盐小料带给味蕾的享受。

 

在文彤健康生活方式的带动下，她的家人和朋友也开始逐渐接受食素这样的生活理念，或多或少地开启了素食之旅。文彤说她号召大家吃素并不是希望大家都拒绝荤菜，做素食主义者。更多的是在倡导一种理念，或者说是一个运动。因为素菜的营养价值非常之高。并且在西方，很多人也有保持每周吃素的习惯。对于钟情于鱼肉的北方人而言，做到素食完全取代鱼肉非常困难。不仅仅在于肉食带来的饱足感，长期形成的饮食习惯和身体状况也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文彤倡导大家每周或者每月都吃一次素食，去感受大自然的味道和身体片刻的轻松。欢迎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逐渐庞大起来的队伍，是文彤最大的心愿。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奔波在车水马龙中间的人们向往着朴素的田园生活，甚至闲暇之余不惜代价去寻找片刻心灵的宁静。而这一切，让生活在喧嚣都市的顾客无需驾车远行，邀三五素心之人，或与素日忙碌难闲之友，入得茶苑内便可享受到回归自然的轻松惬意、自在随心。

 

 

茹素，向着温暖与爱

 

 

人生的机缘真的很奇妙，总是在过了很久，回首时才发现，当年的某个决定、某些坚持，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缘分，朱奕伟与素食的结缘是从12年前开始的。在那之前，他的身体一直很差，仿佛身体的各个器官进入了无休止的叛逆期，时不时地找些麻烦，折腾的人疲惫不堪。然后，在朋友的建议下尝试素食，也许当时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却也一路坚持了下来。从最开始的体重下降、成功戒酒，直到现在，很多年过去了，身体的各个器官早就已经跟自己和解，人也变得愈发的有精神。就像他自己说的，从身到心，感觉换了个人。

 

很多时候，食物总是被赋予了太多的寄托。心情郁闷要去吃牛排减压、失恋了要拼命吃巧克力让自己变快乐，把这些无处排解的情绪统统丢给身体，试图通过食物完成消解。但是，身体真的需要这么多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朱奕伟最钟爱的食物是罗汉菜，香菇、木耳、板栗、山药、土豆……都可以作为原料，融成暖暖的一份，简单却满足了身体需要的各种营养，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给身体提供足够的正能量。

 

 “吃素一段时间后，对肉类的欲望就降低，在丽江旅游的时候，同行的朋友纷纷推荐牦牛肉火锅，但是，我闻起来却是臭的。”朋友们说的没错，朱奕伟的嗅觉也没有出错，只是身体在告诉他，我不需要这些。素食时间越长，就越期待质朴的味道，喜欢简单而直接的食物。在厨房里洗切新鲜的蔬果，欣赏它们诱人的色泽，心情都变得更沉静。

 

素养身，静养心。排除了累赘的欲念，很多以前被忽略的感受都变得无比清晰，开始关注小动物，关注心灵，轻易就被温暖的小事打动，琐碎生活都变得有趣、鲜活起来。对朱奕伟来说，多年的素食生活，让他更加明了自己的身体需要什么，听从身体与心的指引，在简单的生活中努力感受温暖、感受爱，一路前行。恐怕，这就是温暖他度过一个又一个萧瑟寒冬的是修身润心之道。

 

 

茹素，向着温暖与爱  

 

每年12月31日，微博微信里QQ签名最常见的就是“新的一年新的我”引申出的相似句式，可翻过了那一天，谁还是谁，不是谁的谁依旧不是，就算穿了新衣服烫了头，可没长出翅膀没变出金箍棒，新一年路上还是朝九晚五，新年不是F5键，按下去，哎哟，界面都不同了。

 

最近朋友圈又流行吃素了，不知道是不是从刘天王自述从孩子降生就吃纯素开始，反正，就像一夜梨花开，大家都开始了清淡如风饮露的美好生活。

 

吃素的倡导者有老玉女王祖贤，年近50的“小倩”，虽然眼睛的形状、鼻子和嘴巴之间的距离让人感到些许变化，可亮、透而白的皮肤在黑发的映衬下格外令人艳羡，和为狗狗祈福的素食者大S一样，都是这运动的不二旗手。

 

不可否认，吃素有很多好处，比如，瘦身。看脸的时代里，要美就得清瘦，正所谓“瘦子是瘦子的通行证，胖子是胖子的墓志铭”；再比如，健康。可指望吃素就改变了观念人生和价值观，这事儿就别指望了。

 

我认识一搞地产的大哥，每年去西藏“荡涤灵魂”，看看蓝天和“未经世俗熏染的笑脸”，整个人都不同了，回到周遭的世界里，半天缓不过神，也曾经办过让全公司加班听经文的彪事儿，可抽风就一回，再过一礼拜，一切都回去了。

 

我朋友圈一大姐，每天晒猫晒茶晒素食，晾晒很文艺的照片，每天拍很多闭眼冥想的自拍，大家都躲着她，因为她挑剔起来，是你做啥都不对的。

 

指望去西藏和养猫喝茶吃素食就改变人生的想法，真的是建立了完整人生观价值观的成年人该相信的？一刀切的价值观就这么招您待见啊？

 

前几年流行喝王菲瘦身汤，于是大家都用芹菜油菜熬汤，一屋子中药味。当流行烘焙的时候，每个人都觉得不做几个饼干不烤几个戚风蛋糕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星座流行起来了，你见面不问“你是啥星座的？”都没法找话题。心灵鸡汤流行的时候，每个人都是汪国真；大家都讲情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得抹几笔数字油画？可，就这么把自己贴了个文化跟风的标签了，真的好吗？

 

好吧，你喝瘦身汤玩烘焙研究星座写诗都和我没关系，大家可以做朋友。到了玩吃素的时候，你怎么和那些要从红肉里摄取铁质的人做朋友？哦，对不起，我忘了，素食者都是超脱的，他们眼看着高远的未来，不需要庸常的人际。

 

总是认为，一切事情，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周海媚就曾说，“吃素反而长了6斤，吃肉却成功瘦了下来，我自己也觉得很惊讶。” 韩国女明星李孝利也在个人网站公开过一张胳膊起红疹子的照片，自称吃素后，身体和皮肤变得容易敏感导致的。您瞧瞧，不是谁都适宜的。

 

不管是做什么，都只是个人喜好而已，爱吃草莓的人就一定比爱吃苹果的高尚吗？一切事儿真上升到人生境界的程度就没意思了。这跟买个奢侈品谁就是土豪的认定一样逗。

 

说穿了，别把喜欢的当做魔杖，点一下就可以变身，就算变身不也要变回来吗？最好花时间琢磨琢磨自己生活不满意度的第一名排位的，究竟是不是你吃素就能改变的，这恐怕比你纠结于吃鸡蛋算不算破戒更管用，就跟前文中提到的去西藏大哥，哪儿没蓝天？哪儿没真诚的笑容？你心里干净，还需要去西藏洗吗？指望吃素就灵魂飞升，挺虚妄的。对吃素这件事，几百年前就有位出家人说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对，他是济癫。